“以前乘游艇，好多都是‘黑船’，没有证，还是有些担心安全的，可今年再来，发现这里的游艇规范多了，也有专人管理，放心了不少。”3月24日，从苏州来温州洞头游玩的旅客小朱开心地说。
温州洞头以“海上花园”闻名，最近一段时间，天气变暖，前来游玩的游客渐渐多了起来。近年来，温州海洋经济的快速发展、新兴业态的强劲迸发，特别是海上休闲活动如野火春风一般势不可挡却又险情事故频发，对海上相对薄弱的传统治理体系和海上安全治理能力提出空前挑战。
一边是新领域新业态立法真空，一边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；取与舍、放与管，时代考题前“路向何处去”？在艰辛的思索、艰难的抉择后，温州再一次毅然决然地将目光投向改革，担当作为、容错免责，在浙江率先探索小型休闲船艇纳规治理，闯出温州治理示范路径。
一场艰难的抉择
时间回放到4年前。2017年11月的一天，洞头中心渔港边，一场唇枪舌剑正在上演，话题正是小型休闲船艇，渔政、海事、交通等部门各抒己见，针对“谁去管”的问题，讨论一度陷入了僵局。
洞头区小型休闲船艇2016年约90艘，而这一数字2017年就又增加了20艘。其中绝大部分都是“三无”，船况参差不齐、缺少定位设备、船员素质低下，和浙江省其他沿海地区一样，令地方政府头疼不已。
安全和发展就像一把双刃剑。正如之前一次例行扣船执法中几位外地游客吐槽“海上不能逛，我还来你们洞头看什么海？”温州洞头海事处的吴海峰回忆，“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洞头人，当时这句话深深刺痛了我的心。”残酷的现实却是仅2016到2017年就发生了5起险情事故，2人险些丧命，负面社会影响极大，休闲船治理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关头。
治理困境背后是立法真空。因我国尚未针对海上休闲旅游船艇制定专门法律法规，渔政、海事、交通等相关部门无法可依，进退两难，小型休闲船艇就这样成了“烫手山芋”。
就在讨论陷入僵局的关键时刻，温州洞头海事处提出观点：“现在的重点不是讨论具体哪艘船是哪个部门的责任，而是要形成监管合力。按照洞头目前的旅游发展势头，要是再不遏制住休闲船野蛮生长势头，保不齐哪天就要出大事，到时候大家都难辞其咎。”
为有效解决法律法规政策在基层具体实践中遇到的堵点痛点问题，洞头区委勉励涉海职能部门在新业态管理过程中放下思想包袱，将探索建立尽职免责机制，鼓励探索建立行之有效的洞头标准。“不能说没有法律依据，就放任不管了，放与管从来不是也不能简单对立，我们要以对人民、对时代负责的历史责任感，用海岛基层实践为推动海洋治理闯出一条路。”洞头区委区政府秉持这一意见。在洞头区委区政府把脉定向、送来定心丸后，讨论组迅速找出药方：政府牵头、集体担责。
一次勇敢的探路
2017年底，休闲船纳规管理工作专班酝酿成立，洞头区委区政府举全区之力，以空前的决心和力度纵深推进小型休闲船艇纳规治理工作。
万事开头难，在没有经验可循、全国海洋经济发展不平衡的情况下，工作专班只能摸着石头过河。“大家坚信找准了方向就一定能找到路，找到了路就不怕路远。”吴海峰说。
一场彻底的摸底排查、研究工作拉开大幕，众人拾柴火焰高，办法总算是想出来了：先集中整治后纳规治理，通过出动政府有形之手，扶植新业态走上正轨。
2018年6月，《洞头区小型休闲船艇专项整治工作方案》出台，这是浙江省第一次区级层面的系统性设计。方案明确了整治范围、种类、方式和路径，同时也明确了各职能部门的执法边界和职责范围，第一次真正形成了一张监管网络。并且配套建立了“月度工作例会”和“月度联合执法”两项推进机制，随之进一步精准把脉船艇标准、资金来源、处置细节等操作性问题26个，逐一找到对策。
2018年10月，民办非企性质的“海通小型休闲船艇服务中心”挂牌成立，洞头区政府以购买社会化服务形式每年拨付经费40万元，让专业力量对全区所有小型休闲船艇统一管理。中心承担起管理船艇档案、协助驾驶证考试和培训、建设志愿救援队、执行船艇评分、近海岸应急救助等六项日常管理工作，3个月就纳规了20艘。
“路子究竟对不对、效果会不会好，当时我心里也没底。只能把困难估计的更充分一些，把方案谋划地更细致一些。今天回想起来，治理的效果是显著的，但破风逆行的道路却异常艰辛。”吴海峰回忆说。
2019年5月，《洞头区小型休闲船艇管理标准》出台，全面明确了管理标准、并划出总量控制的生态承载力红线。到2020年底，该中心已实现纳规登记100%，协助考试70余人次、办理船舶证书20余艘次，全区8个集中停泊区域均设立1名安全指导员，6个志愿救援队先后成立，共救助被困船艇6艘，救助遇险人员13人。
一个光明的前景
2019年5月的一天，一份题为“洞头区创新三大机制精准破解小型休闲船艇管理难题”的专报呈送到了温州市政府。
为有效遏制休闲船艇事故高发等水上安全隐患，从2020年上半年开始，温州市先后启动水上休闲船艇安全治理和水上休闲船艇集中整治“双月攻坚”行动。
而在洞头，改革以大步快跑姿势加速推进。“政府牵头、集体担责”治理体制不断完善，“部门协同联动机制、安全诚信计分机制、民办非企协管机制”三项常态化治理机制不断健全。《洞头区小型休闲船艇联合整治处置办法》进一步出台，实现对“三无”休闲船艇从扣押、鉴定、处置的闭环管理，真正破解了处置难题。
记者了解到，2018年纳规至今，洞头累计取缔100余艘、纳规率100%，彻底踩住了小型休闲船艇野蛮生长的“刹车”，实现从自然无序到干预有序再到自觉守序的“三级跳”，极大地改善了旅游形象，也极大地丰富了旅游体验，促进了“旅游兴区”。
洞头改革探索特别是部门联动、规范监管的做法也引起了省会杭州的高度关注，2020年11月，浙江省副省长刘小涛作出批示肯定。浙江省级职能部门也在密切关注温州改革动态。浙江海事局主要负责人、分管领导先后来到洞头考察调研，在看到从乱到治的可喜变化后，从政策、技术等多方面全力支持温州改革创新实践，促进海上休闲产业走稳走实。温州游艇操作人员实训基地落户洞头、温州海事局和洞头区政府签订战略合作协议，凝聚起源头治理的强大合力。
目前，温州市正在积极谋划《温州市休闲船艇发展指导意见》和《温州市休闲船舶管理规定》，计划通过推动地方立法的形式，从根本上完成制度设计，引导规范水上休闲产业健康可持续发展。
